他的公司曾制造出全球第一例人造眼角膜,如

尊天农业创始人

文

纪光照

极致的品质把控，

标准的企业体制，

做最贵的冬枣品牌。

冬枣美味可口，中国独有，备受国民青睐，曾卖出一斤元的高价。但奇怪的是，「神果」冬枣至今都没有催生出一个知名的企业品牌。

陕西人张光晟决定在这上面花一番心思。五年来，张光晟先后投入万元种植冬枣，在规模化的同时构建标准，这远见与硅谷趋势不谋而合。公开数据显示，年至年，硅谷对农业和食品类初创公司的投资额度翻了一番，农业正成为新的风口。

年，张光晟的亩冬枣开始挂果，产量50万斤，预计到年达到万斤，是中国最大的冬枣公司。他对《现代农匠》放出豪言，「三年内把我的冬枣在中国叫响，但是也最贵，今年先露脸，明年价格涨50%，后年翻一倍，别人20元一斤，我就40元一斤，你爱吃不吃」。

虽然市场接受度还是未知数，但张光晟身上体现了农业同行们的某种共性：如何在种植端实现规模化，处理好与农民的复杂关系，把控住品质？

他发起的医药公司成功上市，没事「玩玩」农业，没想到被农民玩了

吃了这颗枣，我萌还能做盆友

年，张光晟考入西安交通大学计算机系，当时全国只有四个大学有计算机专业，加起来一共来人。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大学做讲师，「我性格不喜欢」，又辗转到当地一家中外合资的央企做处长，开始接触商业和管理。

谁知处长当得也不顺。有一次单位分房，张光晟输给了搬沙工人，对方14岁就进工厂干活，工龄加分远远超过他是工程师和处长的加分。

张光晟至今想来仍旧很不服气，「生活层次和整体贡献不在一个层面上，但是福利待遇把我拉得跟他一样，对不起我不玩了」。张光晟愤而辞职，下海创业。

张光晟自称没有什么大追求，死的时候，「想到这辈子做了点人事就行」。年，张光晟从广东回到陕西，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搞起生物工程试验，2年，他发起成立陕西艾尔肤组织工程有限公司。

张光晟说，他们最主要的功绩是制造出了全球第一例人造眼角膜和第二例组织功能皮肤，并成功将其产品化，「属于顶尖科技」，造福无数病人。当下，他正带队研究改造基因中的心脏瓣膜。

艾尔肤随后被香港上市公司中国再生医学控股，张光晟身价过亿。年，「闲着没事」，几个有钱的朋友坐一块聊天，张光晟说索性一人出万种点放心的东西吃。

就这样，尊天农业的第一笔投资万到账，「我们跟年轻人创业不一样，到这个年龄，没有那些理念，就是有钱」。

有了钱种什么？张光晟瞄上了陕西大荔县的特产：冬枣。冬枣在水果里面属于小众产品，整体产量有限，价格高，中国独产。

但冬枣只有区域品牌，比如大荔冬枣、沾化冬枣等，没有公司品牌，张光晟认为这就是机会，「我计划做到0亩，卖冬枣一年十几个亿，未来三年内把我的品牌在中国叫响」。

张光晟想到就做，却不料，一开始就接连吃了两次亏。

第一次买树苗，张光晟去了山西，由于不懂行，种出来才发现根本不是冬枣。第二次买树苗，张光晟去了山东，仔细确认了确实是冬枣苗，高高兴兴要了人家50万元的货，结果回去种了3个月就全死了，找人一看，原来树苗是泡过水的，移不活。

张光晟很懊恼，却只能吃下哑巴亏，「生物这东西不像工业产品，他有个理由等着你，要打官司你得打8年，打赢了又怎样」？光这三个月耗费的时间成本、肥药、人工、水电、地租等开支，「万就没了」。

张光晟抱怨中国农民没有契约精神，他将公司取名为「尊天」，寓意尊天，敬地，更要畏人，「没有畏惧心，迟早遭天谴」。

吃亏以后，张光晟愈发不服输。他追加投资，非要把这事做成不行。

「驴子前面挂个萝卜，他才好好干」，他用奇特观点搞定农民

驴追萝卜棒

张光晟首期规划亩冬枣，是总计划的十分之一。但考虑到中国土地国情，大荔县没有现成的亩可用，张光晟必须从一户户农民手中将土地流转过来。这显然是个难题。

，张光晟去大荔县考察冬枣的种植情况，在饭桌上认识了朝邑镇平罗村村长赵建明。赵建明当村长已经11年，前几年兼任村支书，这样的情况在「陕西全省都比较少见」。他上任前「村上没有一分经济积累」，他上任后，修了新路新学校，在村民心中素有威望。

村长赵建明

赵建明被认为敢于任事，8年开始，为了保护村内的一片湿地，他坚决禁止任何人捕猎和耕作，据说有几户人家甚至私下放言，「恨不得杀了赵建明」。五六年过去，这片湿地被确认为国家级湿地保护公园，赵建明被中共中央组织部树立为「优秀党员」的典型。

张光晟与赵建明一见如故，在饭桌上就达成了合作意向。

赵建明被委任为尊天农业总经理，首要任务就是负责土地流转。第一步，他先是组织了一次代表会，了解村民对土地流转的想法。

第二步，开始宣传好处，同时说服了一批中共党员先接受土地流转，起到带头作用，「柿子先找软的捏」。

第三步，依照自己多年来对村民情况的了解，找到村内有威望的人，给他们划定范围，指定谁负责说服谁。

第四步，对剩下的少数「钉子户」，软硬兼施，一方面让他们的亲戚朋友做工作，「别人都流转了，你不流转，那大家都弄不成」，一方面适当提供补偿级别。

鉴于中国复杂的土地产权和流转现实，《现代农匠》此处是报道尊天农业的方法，非关价值判断。

说服人的主要方式就是算账。最难的一户是种有苹果树，苹果都快熟了，不愿意流转，赵建明就给他算账，五亩地苹果可以卖20元，一亩地投入要近0元，也就是能挣10元，再去除人工，算来算去，这一年也没有收入多少。再对比土地流转，纯收入，没有风险，还节省出一个人力。

「土地流转无非就是要把老百姓的利益解决了，不能强制人家」。

按照赵建明的建议，尊天农业给到的补偿基数是一亩地每年元，假如地里种的是苹果等经济林，再额外补偿一亩地元。额外补偿部分根据实际情况确定补偿年数，最多补偿五年，一次性支付。

同时，尊天农业为每户提供一个工作机会，让他们在流转后的土地上种植冬枣，支付工资。46岁的村民田秀丽流转了10亩苹果地，现在是尊天农业的一名小区长，管理多亩地，她每月可以拿到元的工资。尊天农业一共雇佣了多名村民。

赵建明完成了饭桌上对张光晟的承诺，当季就解决了土地流转问题，对此，他在向《现代农匠》回忆起来时甚是得意，「换个人来做，不可能这么顺利」。

支付工资只是权宜之计，冬枣树要四五年才能挂果，挂果前，「不给他发工资谁来给你干活」，挂果后，张光晟会把园子承包给农民，按照品质和产量给农民分红，以刺激其积极性。

「我听说过一个观点，起码在50年之内不要把他（农民）当人看，他就是个农民，你给他发工资，他来混工资，偷奸耍滑，你把他当成驴，驴子前面挂个萝卜，他才好好干，因为不好好干就没有收入」。张光晟对公司和农户关系，有这样奇特的看法。

大荔县是我国冬枣最佳生产地，有60万亩冬枣生，尊天农业是大荔县唯一一个公司化运作的冬枣基地，也是陕西省的农业示范园区，政府给予相当大的扶持力度。

张光晟准备以亩自有冬枣为核心，用农业合作社的形式发展到0亩，为社员提供免费农药、肥料和技术指导，但「必须按照我的标准种，品质达不到就扣钱」。

品质和管理步入正轨，给冬枣盖「豪华套间」，全球第三的麦德龙抛出橄榄枝

枣棚

张光晟在办公室里放了两袋冬枣，袋子上标注着哪一天摘下，一袋是从农民果园摘下已经放置40多天，还是好好的；另一袋是自己园子里的枣，摘了刚15天，「我的冬枣发霉了，但是农民的冬枣不发霉，他们用药抹的」。

散户种植冬枣，自觉性较差，会偷用一些膨大剂、增红素来增产，损害大荔冬枣的名声。

年，大荔县也成立了专门的缉查大队，发现有果农用了违禁药，现场就将果子全部销毁，严重者甚至会把树砍掉。

张光晟和县政府协商，在公司建立一个农检中心，对农民的枣进行追溯，「谁家的产品出了问题，谁就要负责」。

张光晟称，尊天农业严格按照有机冬枣的国家标准进行种植，不只是不使用禁用药，而且仅使用有机标准里规定的那几类生物农药。散户通常使用百草枯等除草剂锄草，而张光晟坚持人工锄草。

棚内枣林

尊天农业陆续在种植方面做了一些认证，包括ISO:0认证、Gap认证、食品安全方面的认证、中国农业企业联合规范认证等。

现在，尊天农业自己会及时上传果园的每日操作记录，包括谁剪了什么枝，浇了多少水，用了什么药等。

在专业技术上，尊天农业还与当地科研院所建立了联系，共同寻求一些好的种植方法。

张光晟给冬枣盖了豪华套间，把枣树移到棚内种植，枣屋分为普通大棚和日光温室两种，在温室中成长的枣儿们，成熟早，长得既水灵又好看。

目前尊天有个日光温室和多个普通大棚。通过利用大棚，冬枣的采购期可以提前到八月，延续到10月，比传统方式提早半个月。

高成本带来高品质。年是尊天农业首次挂果，不进入批发市场，独家在麦德龙超市销售。

麦德龍

麦德龙是全球第三的超市集团，采用会员制，只供应高品质产品。尊天农业成为陕西麦德龙的唯一冬枣供货商，相当于打了个开门红，拿到了不错的品牌背书。

但张光晟有自己的苦恼，他到现在都没有拿到有机认证。「人工培育的产品很难做到有机，有的企业对外宣称有机，只是偷奸耍滑，比如一个园区0亩，就隔绝出四五亩，使用净化过的水，人工抓虫，拿去检测没有问题，但大面积有机根本无法做到」。

他猜测，中国的有机产品里面一大半都是「与世隔绝」的野生产品。

有机涉及到土壤、水源、空气等周边环境，要严格按照标准坚持好几年，才能慢慢把原有污染的净化掉，「成本太高，现在说做有机冬枣就是在自欺欺人」。

张光晟决定暂时退一步，不再死盯着有机这一条路，先种植出绿色水果，达到日本、欧盟的农产品标准，能通过向国外出口的农检即可。

「善事不一定是施舍，让国民吃上安全放心的水果，让农民有钱赚，就是大善」。这是雄心勃勃的农业行外人张光晟如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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